米勒笔下的拾穗者

五月以后，我的心事，就像城市以外，冀中乡间，一马平川的麦田，一场场春雨过后，麦浪翻滚，拔节窜长。

　　与麦穗有关，与乡愁有关，与我乡村户籍的麦田有关。我所有的心事膨胀开来，真想找到一个精神出口，与人交流，与相通的某个灵魂对话。

　　杨绛先生译诗中说：我与谁都不争，与谁争都不屑，我爱大自然，其次是艺术。”感谢上苍赐予我敏锐的艺术触觉，让我在这喧嚣的俗世，还能留有一角生活的小天地，供奉文学和绘画。

　　今晚，是米勒，用他手中的那只画笔，他眼目中的劳动女神，三个勤劳朴实的拾穗者，突然释解了我现实的疼痛和压力，给予了我睡前的愉悦，恢复了内心的宁静。

　　一幅油画《拾穗者》，“巴比松派”代表者——米勒，将最普通的底层三个劳动妇人捡拾麦穗的身姿，描绘得如同古典雕刻一般，女神似的庄重美。她们的穿戴，拾穗的动作，弯腰的角度各有不同。看，中间红头巾那个快速地拾着，她真像我年轻时的母亲，动作麻利，手不停歇，捡着拾着，很快就小有收获。旁边，扎兰头巾的农妇，看着真让人心疼，不断重复的上下弯腰动作，累得让她难以承受。不得不将左手撑在腰后，来支撑身体的力量;右边的妇女，半弯着腰，侧着脸，手里捏握着一把麦子，紧跟其后，仔细巡视早已被捡拾过一遍的麦地，看看是不是还有被丢落的麦穗。

　　法国的米勒，在他笔下的劳动者，给人一种雕塑美。画面语言平静，造型单纯，情调含蓄，旋律稳健。迷人暖黄色调，红、蓝二块头巾，沉稳浓郁油画色彩很快将人融化在夕阳黄昏中。麦穗里的乡愁，对田野牧歌的眷恋，米勒，最知心。

　　整个作品的手法极为简洁朴实，晴朗的天空和金黄色的麦地显得十分和谐，丰富的色彩统一于柔和的调子之中，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派迷人的乡村风光。它像米勒的其它代表作一样，虽然所画的内容通俗易懂，简明单纯，但又绝不是平庸浅薄，一览无余，而是寓意深长，发人深思。

　　“抬头误三根，低头一大片”。少年时，麦收时节，跟着母亲身后，捡拾地里的遗落麦穗。那时我更像个嬉戏顽童，母亲就这样，上下弯腰，循环往复地劳动着，还不时地用俗语教训顽皮的我。为了全家的温饱，怀着发现麦穗的欣喜，和对每一粒粮食的感情，动作麻利地，不辞辛苦地捡拾着麦穗。

　　如今，离开母亲，离开土地，到城市谋生活，结婚生子，也长到母亲捡拾麦穗的年岁。其实，我何尝又不是这样的拾穗者?只不过是换用了一种捡拾的形式，为了全家的温饱，照样终日操劳。

　　我想，我会记住米勒，把生活的苦痛埋在内心深处，尽量保持内心的宁静，不抱怨、不发怒，也不长吁短叹。学会在平凡的生活中，用敏锐的艺术触觉，去发现自然界的诗情画意。（北京童忆文化艺术馆编辑）